我刚要张嘴,手术室的门开了,医生摘下口罩,神情疲惫地喊道:“温阮的家属。”
我和温叔叔立刻围了过去。
“手术做完了,但病人情况很危险。那一刀伤到了脾脏,失血过多,现在要立刻转去ICU观察。”
“这是费用单,先去窗口把费用缴了吧。”
我用余光瞥见那女人正弓着身子,想趁乱溜走,想也不想,直接追过去抓住了她。
她一边奋力挣扎,一边咋咋呼呼。
“干什么!放开我!”
“拿钱缴费。你儿子把人伤成这样,这笔医药费就该你们出。”
她索性往地上一躺,开始耍起了无赖。
“你报警抓我吧,反正我家没钱。”
“要钱没有,要命一条!”
我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有心无力的挫败感。我家里是做生意的,心里清楚,有时候,法律对这种彻头彻尾的老赖,也束手无策。
温叔叔靠在墙边,挨个拨打着亲戚朋友的电话。虽然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内容,但他一次次暗淡下去的眼神,和最后靠着墙角,抬手抹去眼泪的佝偻身影,让我心里的酸涩,膨胀到了极致。
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,走了过去。
“叔叔,我……我有钱,我先借给您。”
他从口袋里,掏出一瓶纯牛奶递给我。递到一半,看见白色的包装上沾了点干涸的水泥印,又局促地收回去,在自己满是灰尘的衣服上用力擦了擦,才重新递到我手里。
“闺女,刚才……谢谢你替阮阮说话。这牛奶,是我听到阮阮出事,从工地上拿的。我们农村人,觉得这是好东西,能补身体,你别嫌弃。”
我强忍着泪水,拧开瓶盖,大口喝了起来。这牛奶是个杂牌子,味道有些寡淡奇怪。
“叔叔,我最喜欢喝纯牛奶了。”
我把那股恶心感,死死地压回心底。
“喜欢喝,我一会儿再去买一箱,你和阮阮一起喝。手术费的事,叔叔会想办法的,你一个孩子家,哪有那么多钱。”
最后,在我再三坚持,并打开手机展示了我的余额后,他才终于同意借钱。
他坚持要打欠条,说自己不识字,只会写自己的名字,让我来写,他签个字就行。
我拿起笔,在纸上写道:【祝温阮早日康复,拥有明媚未来。】